婚姻真的能改变女人的命运吗
不久前的一项调查显示，有六成人希望通过婚姻改变命运。
4年前，几个外国人开始在上海准备一部纪录片，拍摄的过程花了两年时间，最终取名《上海新娘》。制片人安雪枫最初只是想研究传说中上海女人的“厉害”如何表现在婚恋关系上，但在拍摄的实际采访中却发现“很多上海女人都觉得应该提高自己的身份和生活环境，特别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最终纪录片强调了这一点。
安雪枫简介
出生于加拿大的温哥华，但却常年辗转于北京、上海与台湾等地。最初在温哥华学习表演艺术，于1999年来到墨尔本，并在那里创建了一本名为“Scopofile”的电影杂志，从2001年起，安雪枫逐渐开始担任影片的制片工作，同时还曾担任过导演助理、剧本创作及演员等各种工作，《最后的面包车》是安雪枫作为制片人所参与制作的第一部作品，而《上海新娘》则是其与导演司马优的再次合作，于2003年获得澳大利亚国际纪录片大会最佳风格奖。
“选对象特别小心”
“解放前女人对自己的婚事可能毫无控制能力，现在可以随意选一个达到她们经济和文化背景要求的丈夫……她们对任何投资，包括婚姻，都很精明，所以投资的时候，尽量找稳定的股票。”——《上海新娘》
星期日新闻晨报（以下简称星期日）：你以上海的婚姻关系为主题做了这部纪录片，我挺好奇的，你是否有在上海生活的经历？
安雪枫：1984年到1989年的时候我曾经在上海住过，哎，那时我呆过的学校现在都已经拆了，1999年的时候我也在上海工作过几个月。
星期日：这部纪录片的想法最初是怎么来的？
安雪枫：那是2001年的时候，当时我正在做别的纪录片，因为工作关系去了一趟上海，有一天我坐在南京西路的一家麦当劳里等人，透过玻璃窗看着路上来往的人。我看到在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中女人都穿得特别好，她们穿得很时髦，脚踩高跟鞋，一路打着手机，举止特别优雅，后面往往跟着她们的男朋友，负责为她们拎包。我当时看了之后觉得挺有意思，我想这种女人很不错，而这种男女关系也让人羡慕，于是就产生想拍一部纪录片的想法。因为之前和中国人聊的时候，常常听到这个说法：上海女人很厉害，选对象特别小心，上海男人很会伺候人，女人怎么说就怎么办，所以我特别有好奇心去研究这种关系。
星期日：可是我在看纪录片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你所说的这个主题，我的感受在另一方面，是不是在实际拍摄的时候主题改变了呢？
安雪枫：开始确实想表达现代女人的婚恋选择情况，当时还在想男孩比女孩多这个事实是否对此有所影响，但在做纪录片的时候，发现很多上海女人都觉得应该提高自己的身份和生活环境，特别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所以我们就强调了这一点。
身份很重要
“在我们文化中，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上海新娘》
星期日：你通过哪些事实发现女人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
安雪枫：很多上海女人会觉得嫁个老外比嫁中国人好，我很好奇其中的原因，一开始我想，是不是这个年龄的上海男孩子因为是独生子女的关系而从小受到宠溺，没有受过为其他人着想的培训，性格上会比较任性和自私一点，所以上海女人想找一些外国男朋友谈恋爱或结婚。但在实际拍摄中，我采访了很多人，她们给我的理由大部分和经济有关，和身份有关，有的人也会觉得外国人比较开朗，有意思一点。
星期日：你身边的朋友有没有碰到一些想找他们做男朋友的中国女生？
安雪枫：我有一些朋友找了上海女人，但她们到了国外之后就把这些男人抛弃了，在讨论的时候有人说她们是在寻找外国护照而已。我发现有的征婚广告就说得很直接，比如介绍自己是26岁的漂亮女人，想找个怎么样的老外，还特别注明：没稳定工作的就不要来打扰了。听了这些故事之后让我深刻体会到婚姻和经济的关系。
星期日：听到这样的故事，你本人的感受是什么？
安雪枫：我的感受有几方面，如果那些被抛弃的男人是自己的亲戚朋友，我会为他们感到伤心。但从大的方面来说我能理解这件事，很多人看了纪录片之后会很生气，觉得我在说上海女人不好，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研究一个地方的情况。我母亲在上海，也有一些朋友在上海，为了调查这部纪录片又在上海呆了很多时间，我知道上海是一座经济发达的城市，在这里，身份、收入以及在社会中的位置很重要，因为这些都直接关系着面子。我在上海的时候发现进任何地方都会有人在评价我穿什么牌子的衣服，想知道我在什么公司工作，当我说自己是自由职业的时候，会感觉到别人稍微有点看不起。在采访别人的时候发现大家都觉得身份很重要，在这种氛围中人们肯定会想提高身份来改变命运。在一些女人看来，嫁给老外就可以有外国身份，会很有面子，在朋友家人的眼里，是变得有钱了，可以去国外，可以生几个孩子，所以嫁老外代表的意义是可以改变生活环境。
星期日：你们外国女人呢，会有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的想法吗？
安雪枫：我们当然不会找特别贫困的，但在找对象的时候，要男人养我的观念比较少，因为在国外，女人赚得比男人多很普遍，所以没想找个可以养自己的人，更想找人心好，善良，对自己好的人。我觉得可能是中国还在发展中，女人在事业上会遇到“玻璃天花板”。我在和中国女人谈的时候，发现她们在事业上还是受到限制的，所以想找一个没有限制的男人，而且女强人也不是特别被接受，女人也会觉得如果太强的话会影响到自己的婚姻状况，所以她们想找比自己年纪大，赚钱多的男人，要一种长辈的感觉，这样她们可以突破自己的圈子。 中国金融市长年会
爱人成了身份代表
“在西方，大部分女人一直抱怨没有善良、优秀的单身男人。”——《上海新娘》
星期日：你在采访的时候会问什么问题？
安雪枫：我常常问那些采访对象，找对象的时候最重要的三点是什么，在她们的回答中，经济肯定排在里面，偶尔有人会说感情方面。
星期日：这个问题我也正想问你，你会比较看重什么？
安雪枫：对我来说，要看两个人有没有火花，不过这只能自己体会，是衡量不了的。老实说，我不是特别相信婚姻的人，我觉得自己是不会结婚的。
星期日：为什么呢？
安雪枫：婚姻是不需要的东西，两人有了感情就可以不用结婚，结婚这件事情要花费很多时间和金钱。我看到很多人带着自己的老公老婆出席一些朋友聚会，女人在介绍自己老公是什么公司的时候，会很有面子，而男人会觉得带着漂亮的老婆出去也很有面子，这都成了身份代表，这也是我怕婚姻的原因。
星期日：如果让你写一个征婚广告，你会怎么写呢？
安雪枫：国外的征婚广告不会那么直接，不会问有没有车有没有房，工资多少。如果是我的话，我想会问喜欢不喜欢宠物，有没有孩子，抽不抽烟之类。
经济状况决定婚姻前景
“我第一个选择是南美的男人，然后是白人，第三是亚洲人。”——《上海新娘》
星期日：你怎么会选中吴先生和艾琳作为纪录片的男女主角？
安雪枫：其实我们采访的人特别多，有三五十个，有些人不适合，有些人适合但不愿意参与拍摄，有的人的故事平淡了点。吴先生是我们理想的人选，我们通过一个婚姻介绍所找到了他。以他做一个主角人物，是因为我们想看看在上海，一个人心挺好，愿意付出的人，但没有钱，他能否找到配偶。在我们片子拍摄的两年中他没有找到，我们特别想知道现在他找到了没有，如果找到的话，是怎么样的人，但一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
星期日：在这个故事中我觉得在上海这座城市，一个人的经济状况就决定了他的婚姻前景。
安雪枫：确实是这样，这其实是一个挺仗义的人，他为了朋友把自己的生活弄得挺糟糕的，还把房子卖了，本来我们以为一个人品好的人找一个对象没问题，但结果却是失败的。
星期日：那女主角艾琳呢，怎么找到她的？
安雪枫：艾琳当时通过杂志想找一个跳舞的伙伴，但看她写的征集启示就可以感受到她其实是在找男朋友。
星期日：她怎么写的呢？
安雪枫：怎么说呢，比如说有很多人找语言互教的人，但她写的启示和语言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会说自己是一个身高多少的23岁漂亮女孩，喜欢看电影和享用美食，如果你是外国人，请随时给她发邮件，E-mail的名字也特别性感或天真，像Pretty flower（漂亮的花朵）什么的，那种杂志上每期至少有十个人在登这样的启示，当时我每天要发10-15封E-mail给这些女孩子。
星期日：看纪录片的时候，我觉得艾琳是很符合你主题的一个主角，她特别想找一个外国人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安雪枫：其实在我的采访中，艾琳并不是表现得特别明显的一位。我采访中还碰到过两个女孩子，她们的要求特别严厉，条件是要金发碧眼的北欧人，职业必须是医生和律师。其中一个对我说曾有个美国人想和她结婚，但她不同意。我问她，那个人不好吗？她回答说和人没有关系，关键是那人没有钱。
星期日：她们在采访中这么坦白地说吗？
安雪枫：是的，她也不是唯一一个这么说的人。不过把片子做出来之后，有的人看到是这种角度就有点不乐意了，他们觉得我伤害了上海女人。但我觉得并不只是在上海才有这种想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的情况，在任何一个看重身份的地方都有这种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