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不堪新婚甜蜜负担
家庭
近日,国家商务部发布的《2006-2007年中国结婚市场发展调查报告》指出,2006年里,我国结婚市场消费总额15392亿元(含新房购置),结婚人士当中的372.84万对城镇新人,平均每对结婚花费约为12.66万元,还不包括购房购车,很多人还没结婚就成了房奴车奴,背上了沉重的负担。
“80后”独生子女现在已大批走入婚姻,由于他们有双方家庭的倾力支持,条件相对优越,总想把婚礼办得豪华体面,于是婚礼对于他们来说,便成了不堪承受的“甜蜜”负担……
独生子女,婚事要办得“像样”
2008年1月19日,农历腊月十二,还是周末,自然是个“好日子”。这天傍晚,在合肥市长江路上的一家三星级酒店里,一场热闹的婚礼正在进行。酒酣耳热时,新郎朱红生和新娘刘箐萍前来敬酒,新郎的朋友因为多喝了几杯,跟新娘开玩笑有些过了头,忽然惹得一旁的新娘亲戚不愿意,双方吵了起来,继而动起手来,众宾客有的看热闹,有的上前劝架。
谁也没有注意到,新郎朱红生先是低着头发呆,然后忽然发起疯来,他一把将饭桌掀翻,狠狠地说:“这个婚,老子不结了!”桌上滚开的火锅汤汁刹那间溅到新娘脸上!
27岁的新郎朱红生是安徽省安庆市人,因为是独生子,从小就得到父母的万般宠爱。2002年,朱红生大学毕业,留在合肥市发展。他先是在一家公司做文员,2005年又应聘到蜀山区一家职业技术学校当教师。在这里,他认识了后来成为他新娘的刘箐萍。
刘箐萍是合肥本地人,大专文化,是学校的后勤工作人员。刘箐萍人长得很漂亮,学校里追她的有好几个帅哥,刘箐萍一时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选谁才好。后来,还是她的父母出马,选中了彬彬有礼、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朱红生。刘家父母认为,两个孩子都是独生子女,双方家庭条件差不多,有两个家庭的倾力支持,将来两个孩子的日子会越过越好。何况根据计划生育政策,夫妻双方都是独生子女的,将来还可以生二胎。
2007年五一节,一对年轻人和双方家长商定,2008年1月19日办喜事。刘家父母对朱家父母说:“我们就箐萍一个女儿,把他们的事安排好,我们这辈子就算完成任务了,所以孩子们的婚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圆圆满满。”朱家父母也连连点头称是。刘家父母提出,别的事情都好商量,但朱家必须在合肥买套房子。
尽管合肥的房价与国内省会城市比不算太高,然而,要买套房也不是一句话就能做到的。朱父是安庆市政府机关的一位副处长,朱母是妇产科医生,都是工薪阶层,而朱红生月薪只有2400多元,谈恋爱后,几乎全都用在刘箐萍身上了,根本就没什么积蓄,要想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根本就做不到。但朱母说:“红生,房子的事,就算女方不提出来,我们也是要买的,我们就你一个孩子,如果结婚连‘窝’都不给你们安好,我和你爸面子上心里面也过不去呀!钱的事你不要担心,该带箐萍去看房尽管看,只要她满意,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们。”
朱红生心想,自己毕竟是二十大几的人了,就算父母暂时不需要自己尽孝心,也不忍心给父母增加太多的负担。他打算买一套80平方米以下的房子,反正将来都是三口之家,只要够住就行了,实在不行,将来再凭自己的努力去换大房子。
但刘箐萍并不这么想,她觉得买房是一辈子的大事,要买就得“一步到位”。朱红生带着她跑了很多楼盘,她一间也没看上,最后看上了一环内马鞍山路上某小区小高层12楼的一套120平方米房子。房价每平方米5800元,总房价70万元左右,首付款就得30多万元。
朱红生担心这个价格父母接受不了。没想到母亲在电话中说:“我们再苦再累,也要给你们买套房子的,再说,房子大些也好,将来我们去了也有地方住!”就这样,2007年9月底,他们用按揭的方式把房子买了下来,然后又花了9万多元,对房子进行精装修。
长这么大从未欠过账的朱红生一下子背上了30多万元的房贷,而且一背就是20年,这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沉重。
一步到位,新郎成了“朱八戒”
朱红生正为30万元房贷不自在,刘家忽然提出买车。刘箐萍原来并没动买车念头,但她的父母对朱红生说:“你们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条件都不错,办喜事就得‘一步到位’,房子和车子一样都不能少,你们就把车也买了吧。”朱红生知道,因为买房,已经把父母几十年的积蓄折腾得差不多了,何况还欠着30多万元房贷,就委婉地说:“我虽然工作了几年,但也没攒下什么钱,车还是以后再说吧,反正暂时我们也不需要。”没想到刘母不冷不热地说:“你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我跟你妈说,买房子再买辆车嘛,挣了钱还不是为了孩子?留着钱现在不用也会贬值的!”
见刘母态度坚决,朱红生软下来了,说:“既然你们觉得要买车就买,不过买车是为了代步,不必买太好的,10万元左右就行了。另外,买车的钱我不想向父母要,自己按揭。”刘母还没说话,刘箐萍就在朱红生脸上亲了一口,说:“就是嘛,我们这一代人,不要活得太累,就得学会拿明天的钱来享受今天的生活。”
在车行,朱红生看中了10万元左右的北京现代伊兰特,刘箐萍却认为伊兰特档次太低,开出去有点掉价。她一再坚持选高档些的,结果选中了近15万元的新景程SX。
然而,仅凭朱红生一个人的能力,他连车的首付款都付不起,愁得吃不香睡不着。刘母这才有些心疼女婿了,说:“算了吧,我也不难为你了,这个首付款我来替你们付,但到时候车得算是我们娘家的陪嫁。”朱红生心想:车的首付款总算有着落了。虽然这样一来,房子和车子在一起,每个月的按揭款就得还4600多元,但朱红生揣度,反正是最后一个“大件”了,你们总不至于还要买飞机吧,管他算不算陪嫁呢!
可是,事情并非朱红生想得那么简单,这里面门道多着哩!
本来,双方父母在一起商量时,刘家父母表示,朱家只要把房子买好,里面的家电家具等细软全都由刘家负责。现在,刘家父母替他交买车的首付款算作陪嫁,家电家具刘家就不再准备了。朱红生一算,家电家具最少要花10来万元,但刘家付的买车首付款只有几万元,他们这不是耍滑头嘛!更要命的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全盘计划被打破了。他有心让刘箐萍把自己的想法带给刘母,但刘箐萍根本不听他的,说:“你是在做生意呢,还是娶老婆?是你们朱家娶媳妇,还是我们刘家娶?这种事情,我们家给多给少,那都是情分,根本就没这个义务!”
见朱红生一脸郁闷,刘箐萍又换了笑脸说:“亲爱的,别想不开了,告诉你吧,这个时候,就得想办法多从你爸妈那里诈一些,能诈多少诈多少,至于我爸妈那里,他们就我一个女儿,只要你保证对我好,将来他们的财产还不都是我们的?”
这话朱红生怎么听怎么不舒服:难道养儿子的父母就活该倒霉?你的父母是人,我的父母就不是人?怎么能说“诈”呢?再说,你是独生女,将来父母的财产都是我们的,难道我就不是?他想跟刘箐萍好好理论一番,但又一想,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些,根本就说不通,反倒可能惹来一肚子气,于是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结果置办新房里的家具和电器又花了近10万元,朱红生感到又一座大山压在了自己肩上。
朱红生要合计婚礼消费了,哪知又一笔出乎意料的花费摆在他面前——钻戒!
朱红生原先以为,婚礼酒宴花费不会太高,参加婚礼的人都要随“份子”,最后收支相抵基本平衡应该没什么问题。没想到买婚戒时,刘箐萍一眼看上了那枚价值1.6万多元的钻戒。朱红生劝刘箐萍说:“再好的戒指,在我看来都跟破铜烂铁没什么两样,干吗买那么贵的?”刘箐萍说:“你懂什么,有哪个女人不爱这些的?还是宋丹丹说得好,做女人,对自己就得下手狠点!”
家庭
这些事情搞得朱红生心里很不爽,一天晚上,他打电话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劝他说:“你们这一代孩子都是独生子女,有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是难免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尽量满足她,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再说。以后就安安心心过日子,难道还怕将来养她不活?”朱红生一想,觉得也有道理。
一对年轻人去拍婚纱照了。朱红生已经山穷水尽,又不好意思再张口向父母要钱,他只好劝刘箐萍:“什么婚纱摄影,不就是照相嘛,我们随便照几张算了。”刘箐萍霍地跳起来说:“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连婚纱照都拍不好,难道你让我遗憾一辈子?”刘母也是一连声的反对。朱红生想想,也对,再说,马都买了,还在乎鞍子吗?
结果婚纱摄影花了8000多元,礼服6000多元,车队4000元,请婚庆公司主持5000元,加在一起又是2万多元。朱红生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刘箐萍选的这几项,在合肥也都是中等水平的消费,别人都花得起,自己还有什么说的?所以他咬咬牙,再不说什么。
最后的大头就是婚宴了。朱红生跟刘箐萍商量:“为了结这个婚,我们已经花了几十万,基本上都是拿父母的钱,我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就算父母不要我赡养他们,可我也不能增加他们负担哪,这婚宴就定在一般的饭店吧。”刘箐萍说:“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这是我这辈子的终身大事,我可不想把面子往地上丢,怕花钱就别结这个婚!”
刘母也说:“婚宴是婚礼消费的最大头,不管怎么说你们俩也都算是白领,两家的亲戚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把婚宴搞得不像样,你们丢得起人我们可丢不起,至少要定在三星级酒店。”刘母一说话,朱红生就再也不好说什么了,最后为了“构建和谐社会和稳定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他不得不再次让步:定下15桌宴席,每桌980元,加上烟酒,每桌至少要1500元,这样一来,光是婚宴,又增加了2万多元。
曾几何时,白领朱红生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现在可好,为了攒钱结婚,他不得不节衣缩食,还把抽了几年的香烟也戒了。朋友们开玩笑说,为了结婚,朱红生把除了吃饭以外的爱好全都戒了,都快成“朱八戒”了。
朱红生心想,只要能把老婆娶回来,“八戒”就“八戒”吧。这下该没什么地方再花钱了吧!
终于崩溃,一个疯了一个毁容
哪知,刘箐萍不知又从哪儿学到一个绝招,提出要把婚礼的请帖印成报纸:又得花钱。朱红生不满地说:“不就是请人来赴宴嘛,干吗要想着法子折腾?”“这是我们的终身大事,为什么要搞得跟别人一样?要搞就要搞出个性来,把请帖印成报纸,客人们一定会感到特别新奇,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说不定还会收藏我们的请帖,那该多有意义啊!”朱红生心想,这是我们俩结婚,关别人屁事?但他知道自己拧不过刘箐萍,只得答应。
刘箐萍设计的报纸请帖,头条是通栏红字大标题“朱红生先生和刘箐萍小姐喜结良缘”,然后是她自己动手写的、署名为他们两个人的一篇关于两人从相爱开始到即将结婚的回忆文章,甚至连天气预报都有。尽管由于印刷量太少,印这张请帖又花了几千元,但朱红生觉得这请帖的确很有意义。
预料不到的事接二连三,刘母又提出,按照合肥当地的“规矩”,独生子女结婚,喜宴上男女双方的宾客得一起出席,一起为两个孩子办喜事。份子钱婆家和娘家各收各的,但宴席钱全部由男方负责。刘箐萍家是土生土长的合肥人,沾亲带故的亲戚比较多,预计到时参加他们婚宴的女方来宾大约有200人,20桌左右。
女方新增20桌客人,比自己家客人还多,宴席全部由男方买单,宴席加酒水,又是3万多元!朱红生再也拿不出一分钱了,他又不愿意再向父母张口,心里很不痛快,就故意张口向刘家父母借3万元。哪知刘母当时就变了脸,说:“你们朱家娶媳妇,凭什么向我借钱?实在没钱,这个婚就暂时别结,等以后有钱了再说!”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朱红生恼羞成怒,差点跟刘母吵起来。
朱母得知这事,连忙劝道:“孩子,这是我们家的大喜事,千万不能闹出一丁点不愉快来。既然这是合肥的规矩,就得按规矩办,反正九九八十一拜我们已经拜了八十拜,这一拜再难,我们也要拜!”父母也早已山穷水尽,结果母亲硬是到舅舅家借了5万元交给儿子。
2008年1月19日,是朱红生和刘箐萍大喜的日子。这天天公不作美,从前一天晚上起,合肥就下起了多年不见的漫天大雪。当天傍晚,客人陆续到达,来宾太多了,根本分不清谁是男方亲戚,谁是女方亲戚。
婚礼在婚庆公司操办下热烈地进行,婚宴进行到一半时,一对新人开始敬酒。合肥当地还有个风俗,就是在晚辈的婚宴上,舅舅地位特别重要,甚至高于父母。可是当晚接待员疏忽了,刘箐萍的一位表舅被不经意地随便招呼到23号桌,跟朱红生的几位同学坐在一起。表舅觉得没面子,一肚子不快活没地方发泄。正好新人敬酒来了。朱红生的同学都喝了几杯,跟新娘刘箐萍开玩笑,要跟她喝“交杯酒”。表舅觉得他们有心当着他这个表舅给他难堪,当即猛拍桌子;老同学当然不吃他那一套。双方火星撞地球闹起来!表舅倚老卖老,抬手要打人,结果双方都动了手。
客人见状,全都站起来了,大部分人在看热闹,也有过来劝架的,结果越劝越乱。
谁也没有注意,新郎朱红生一直端着酒杯呆呆地站着,什么也不说。他两眼发直,眼前一片惨白,耳朵里听到的都是炸雷。忽然,他觉得眼前这些人全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恶魔,一个个向他伸过手来,不知是想抓他还是咬他。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一把将面前那张桌掀翻了,大吼:“这个婚,老子不结了!”桌上滚开的火锅汤汁猛地飞溅到新娘刘箐萍脸上……
众人连忙将刘箐萍送到医院。经医生诊断,刘箐萍的面部和脖子被二度烫伤。朱红生在医院里胡言乱语,行为异常。医生说,朱红生性格内向,精神上长期处于压抑状态,又忽然受到强烈刺激,导致他患上轻度精神分裂症,必须住院治疗。
一场本该非常幸福的婚礼就这样结束了。
在采访此事时,笔者专门请教了安徽省社科院一位研究员。他表示,如今的新人多半是“80后”一代,因为这一代人多是独生子女,条件相对较好,双方家庭都想把孩子的婚事“一步办到位”,殊不知到位的背后是压力,而且没有什么意义。把婚礼办得体面些本无可厚非,但凡事要量力而行,事实上现在很多豪华婚礼已经超出了平民家庭的承受能力,并且给亲朋好友带来了负担,甚至成了讨人嫌的事情。他指出,将婚礼“瘦身”,把有限的人力、物力和精力用于搞好婚姻关系、孝敬父母和经营家庭,让自己的婚姻更美满,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东北新闻网